第1358章信李学武是秦始皇
“呀!这不是张总嘛!”
秦淮茹正在忙手里年下的账,恍惚之间觉得办公室突然安静了下来,一抬头却发现张松英正笑吟吟地站在门口看着她。
办公室里其他人则抿着嘴偷笑地看着她们,好像在等她的惊讶表情似的。
“快请进,这可是稀客啊。”她一边站起身,一边笑着招呼道:“半年不见,张总风采依旧,风姿卓越,更胜往昔啊。”
“你怎么学的文绉绉的了?”
张松英笑着走了进来,将手里的包随手一丢,坐在了她对面问道:“怎么,不欢迎我啊?”
“瞧您这话说的,我哪儿敢啊——”
秦淮茹主动帮她泡茶,打发了办公室里的人,嘴里同她打趣道:“张总能大驾光临我这小小办公室,那可真是蓬荜生辉了。”
“行了行了,跟唱戏似的——”
张松英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,右腿叠起微微翘着,一娇一嗔尽显少妇风情。
秦淮茹端了热茶过来,看她穿着和妆容,内心也是忍不住地羡慕。
“知道的你是出去考察了,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出去疗养度假,养尊处优了呢。”
她伸手捞了一把张松英的脸蛋,玩笑道:“瞧这粉嘟嘟的,说十八岁也有人信啊。”
“也就你信吧——”
张松英嗔怪着拍开了她的手,瞪了她一眼,道:“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色呢?”
“怎么?找了个男人就焕发青春了?”
“啐——”秦淮茹臊的没脸,小声嗔了她道:“小点声,这门外有人呢。”
这么说着,她又白了张松英一眼,道:“还是从港城学习回来的呢,怎么这样啊?”
“哪样啊?”张松英凑近了看她,“嫌我多嘴,问你找男人的事了?”
“谁稀得管你啊——”
她也是撇了撇嘴角,道:“我要是在家还能呲哒你两句,现在生米都煮成熟饭了。”
“快别说了,多难为情啊。”
秦淮茹抹了她一眼,道:“你就当寡妇走道容易啊,别人不理解我,你还不理解我吗?”
“早不走,晚不走,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走。”张松英还是不理解,“多犯不上啊。”
这话秦淮茹倒是理解,无非是想着她早先时候生活困苦,家境不济,理应找个男人搭伙过日子。
早不走,晚不走。
这早先她都没想着走道,还不就是怕儿女受苦,勉强一个人支撑着家庭。
真要是刚强的,非得等儿女成家立业了,她再找个老伴过下半辈子。这就是所谓的晚走。
可偏偏这个时候秦淮茹生活上得到了改善,经济上也富足了,却又想着走道了,在她想来就是犯不上。
“自己的奶奶日子不当,非要给人家当老妈子去。”张松英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说,“听说还是给人家当后妈,你何苦来哉,缺闺女咋地?”
“你自己都晓得后爸不把握,你这后妈就好当了?”
“别说我了,就当我好受似的。”秦淮茹的脸上也是没了好友重逢的喜悦,尽是懊恼。
“从打咱们转岗到招待所,这给我介绍对象的人少?我哪时应过了。”
她抹了眼角,道:“还不是心里存了份幻想。”
“你也不是走了十年八年的,只半年前啥样,我不说你还不知道?”
秦淮茹抬起头看了对面道,“他虽不是个薄恩寡义的,可也不是四处风流的,哪里有个长久。”
“你比我年轻,总有个指望。过了年我都三十三了,哪里好再将就,人家还指不定说我什么呢。”
“日子是自己的,谁要说你。”张松英被她说的也是心里难受,别过头去说,“你要结婚没人拦着你。”
“是啊,前前后后张罗了大半年,我都没等着一句话,这心里也就不指望什么了。”
秦淮茹抬起头长出了一口气,努力笑了笑,道:“咱也没啥出息,就这点能耐了,知足常乐吧。”
“倒是你,听说是要进步了?”
她有些羡慕地看着张松英说,“真是要恭喜你了,听说从港城回来的这一批都要重用呢。”
“说这个干啥,多没意思。”
张松英从包里掏出一兜子瓶瓶罐罐的推了过来,指着其中的几样介绍说,“这是专门给你带的化妆品。”
“可别用瞎了,上面是外国字,我用笔给你标记了。这玩意儿也能让你的脸粉嘟嘟的,重新十八岁。”
“去你的,我要再十八岁,不成妖精了?”
秦淮茹去了刚刚的郁闷,这会儿扒拉着办公桌上的化妆品仔细端量着,确实比国内的花样多。
“你就是去考察这些了?”
“不止这些。”张松英也是收敛了情绪,挑能说的给她解释道:“先是在港城看了化妆品的市场情况,又沿着货运渠道追溯到生产车间和研究所。”
她撇了撇嘴角道:“不过港城大部分化妆品公司都不具备科研功能,多是糊弄事,半仿半假。”
“不过这几个牌子不错,是法国的。”张松英从化妆品堆里挑拣了几样介绍道:“我去法国转了一圈。”
“你还去法国了?”秦淮茹震惊的无以复加,“那——那一定很远吧,你怎么去的?”
“坐飞机去的呗,还能是怎么去的。”张松英好笑道:“真要坐船去,一来回儿也不止半年啊。”
“别那副惊讶的要吃人的表情。”她目光里难掩疲惫地说道:“我是去考察学习了,又不是去度假了。”
“这一路上尽是跑跑跑,记记记了,累死了。”
“累死了也值了。”秦淮茹感慨说,“我还没听说咱们厂有谁出国考察呢,你算是第一人了。”
“你是在厂里所以没听说,出国的多了。”张松英微微摇头解释道:“就是咱们工业系统哪年不是出去几千人次啊,不然这贸易怎么做,技术怎么引进来啊。”
“就是在法国,我也是见着咱们内地人了。”
她扯了扯嘴角没再往下说,转变话题讲了几样化妆品,还现场教学,用这些东西帮秦淮茹化了淡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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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走了张松英,秦淮茹站在招待所门口也是颇多感慨。
两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大半天,这嘴就一直没有停过,聊的尽是这半年的变化。
从张松英的嘴里她了解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,也知道了内地的贫穷与落后。
不过张松英也说了,外国的月亮也不都是圆的,就治安环境一项,那是没法跟京城比的。
她倒是还有点见识,知道不能跟国内比,或许她也知道目前国内有些地方的安全环境也不怎么地。
不过有一句话她没有说错,那就是从港城回来的这批人是要被重用的。
张松英也说了,李学武的妹子李雪将担任集团财务处财务科副科长,正经的副科级干部。
招待所上一任所长许宁,这次培训回来将担任能源总公司副总经理的职务。
从舞蹈队上来的周苗苗都得了一个正经副科级的岗位,你就说这批人受不受重视吧。
张松英离开前就是副科级,这一次培训归来提了半级,担任医药总公司药妆分公司总经理。
这药妆公司可不是空壳子。听张松英说是从国外引进了几条生产线,生产车间挂靠在食品药品加工厂。
什么沐浴露、洗面乳、香水等等,说是要做中草药成分的化妆品,听起来云山雾罩的。
不过她这药妆分公司总经理是实打实的。既是行政干部,也是相关工厂的生产干部,两手抓的狠角色。
说真的,秦淮茹真的很羡慕她,有折腾的魄力,也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。
就拿出国这件事来说吧,现在的形势变化多快了,有海外关系的通通要接受审查。
你再看张松英,真就大老远的溜达了一圈,把技术和产品都带了回来。
她也必须得承认,两相比较,李学武更看重张松英,喜欢她身上的这种义无反顾的锐气。
说直白点,她们靠上李学武是为了啥?李学武接纳她们又是为了啥?
总不能是因为爱情吧?
说露骨一点,不就是互相利用嘛。如果彼此之间缺少了依靠和利用的价值,关系自然也就疏远了。
秦淮茹很清楚,最近这两年她有点“不思进取”了。或是受能力所限,或是受家庭所羁绊。
甭管怎么说吧,她在招待所所长的位置上就一直没有动过。不比别人,只比张松英她都不如啊。
至少得对李学武的工作和未来有用吧,否则自怨自艾有啥用。倒不如识趣地早退一步,各自留有余地。
张松英被选调进培训班的时候秦淮茹就努力了,也羡慕过了,反思过了。
沁园春、渔家傲那几处馆子不就是她的上进嘛。只是有点迟了,或者说步子还不够大,入不得他的法眼。
再说她也失了上进的勇气和毅力,更没有听他的话努力学习钻研,现有的能力只能止步于此了。
就算是鼓捣出了那几处饭馆子,也是操碎了心,费尽了力,对他的助力又能如何。
再想想,真要选了她进培训班,她能去吗?
丢下家里老的老,小的小,一走就是大半年?
所以,张松英的洒脱和进步她羡慕不来,这都是人家该得的。谁让她既舍不得这个,又放不下那个呢。
在两人谈话时,她也给张松英介绍了李学武目前的处境。该说的都说了,一点都没夸张,满是担忧。
就连秦淮茹都知道了,秘书长在集团的影响力被大大地削弱,正遭受来自各方面的积压和排挤。
李主任的态度很是微妙,上面又来了调查组,针对秘书长挑起来的案子进行监督和详查。
而集团其他领导的态度就更复杂了。谁都看不准目前集团的组织生态形势,各个都很小心,很怕触雷。
随着关于秘书长式微的话题议论纷纷,他所负责的工作难免要遭受影响,最近几轮办公会议很是艰难。
而在管委会会议上,由秘书长提议的几个人事安排都没有达成,这便有消息传出来,这秘书长不好干了。
秘书长的提议要是没有提前通气,征得李主任的同意,这是谁都不能相信的。
而在管委会会议上,就这么撂了秘书长的面子,不是打压还能是什么?
这机关里的人最会捧高踩低,从最近接连几次的变故中,他们好像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。
一个个的噤若寒蝉,又举目张望,很怕错过了站队的机会。他们就等着秘书长倒下,再选一位上去呢。
而秘书长好像很配合他们似的,除了正经工作,基本上躲在办公室里闭门不出。
还有副秘书长在呢,就算有工作,谁又有资格巴巴地汇报到秘书长那里,好探查一下他的状态。
相关的工作多半是要交给副秘书长来处理,需要再审批的才会交到秘书长那里。
最近一段时间,也就是从训练场回来以后,秘书长再没有出去调研过,好像在等着宣判结果似的。
是了,部里来人了,以前来过的那位杨骏,死盯着纪监,协调征调了保卫处的干部参与组建专案组。
这架势是要死磕到底,不把案子查清楚他们就不回去了的样子。
很多人都在猜测,是不是秘书长跟这个案子扯在了一起,或者秘书长掀了盖子,引起了其他领导的厌恶。
当然了,大多数人还是相信李学武的清白,就算是有掀盖子的行为,那也是在为集体考虑。
不过这份排挤和失落,在众人眼里是含糊的,总要听听纪监怎么说,得有个结论才行啊。
机关的风头变化太快,前段时间大家都还在争论十朵金花和十大青年的事,后来又讨论起了港城培训班。
培训班的事还没告一段落,有心人又开始讨论起了秘书长的处境,以及惹了大祸的那个案子。
李白晖不能白死吧?郑旭东也不能白死吧?总得翻起水花来才行,怎么可能不了了之呢。
全集团职工都在等一个答案,关于这个案子的,也是关于集团干部和领导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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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案子的事,有人更着急。
鲁迅先生曾经说过,有仇报仇,有怨报怨。
自从杨骏向上面领导做了汇报和请示,重新带队来到红星钢铁集团监督和指导纪监查办此案以后,纪监处处长周泽川就跟打了鸡血似的。
失去了脖子上的桎梏,背后盯着他的阴翳的眼神,那他还不是使劲查,往死了查?
反正别人死总比他死强,死道友不死贫道嘛。
这份努力和积极多少带了点情绪,像是要报复谁似的。目标很是明确,那就是要查个水落石出。
这也是杨骏的态度。既然他的劝告,居中协调和努力几方都不认可,那谁的面子都不用给了。
红星钢铁集团这几个都在较劲,他没能力解开这个死结,那就把死结剪掉,看谁摔跟头。
上面的领导也很生气,不给杨骏面子,不就是不给他们面子嘛,枉顾团结和发展的大好形势,搞事情吗?
不是要死磕案子吗?
不是要肃清流毒吗?
那好,部里正想试一试红星钢铁集团的柔韧性呢,那就查吧,查个清清白白,水落石出。
不过这么查下去,大家可就都没有缓和的余地了,到时候打板子,该是谁的就是谁的。
周泽川很清楚,这是杨骏在恼火之间,给他在夹缝之中找寻到了一条出路。
是要顾忌一边得罪另一边,还是全无顾忌,爱咋咋地,他已经做出了最明智的选择。
爱咋咋地,查他奶奶的。
真要能把老苏查下来,他也算是在系统内扬名了,往后再有这样的算计和阴招,也不会再往他身上招呼。
当然了,代价也不是没有。恐怕往后没有人敢举荐他,或者用他了。这小子脑后有反骨啊。
“这是郑旭东的问题?”
杨骏皱眉问道:“他的那本账册找到了?”
别看工作组才下来几天,有关于这个案子他们基本上已经吃透了,办案的主力也是他们。
周泽川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,合作起来自然没有障碍和阻力,所以工作进度推进的很快。
其实这个案子并不是很难调查,李白晖和郑旭东是死了,可同他们有牵扯的人并不是死绝了。
再说了,这个案子所涉及到的时间段就是这一两年,毕竟食品总公司也才成立两年的时间。
而从货运站开始查,到李白晖,再到郑旭东,随着案件调查的深入,这幕后之人也要坐不住了。
所以难点就在这活着的人不想让他们再往下查,死了的人又给他们制造了很多麻烦。
郑旭东死在了国际饭店,死在了圣塔雅集团副总裁梅赛德斯的包房里,牵扯到这些就比较麻烦了。
再一个,梁作栋交代的痛快,几方关系基本上都扯了进来,就差查清楚各自的利益关联了。
主要是利益输送、拉帮结伙等等。这么多人的努力,这么长时间的煎熬,还能定他们一个渎职?
既然杨骏允许周泽川往大了整,那把这个案子整大了就是他脱离泥潭的唯一出路。